“2020年8月7日，晴。立秋時節(jié)，隆太塬上已是秋色初染。早晚天氣涼爽，我們村的黨琦卻依舊忙得熱火朝天，‘今年的早熟蘋果快要上市了，你打算訂多少斤？’‘還和去年一樣。’‘好，我馬上就安排’。”

8月12日，黃陵縣，秋雨綿綿。在隆坊鎮(zhèn)上官村村委會里，34歲的第一書記賈建青正在電腦上錄入數(shù)據(jù)，她的愛人王強抱著4歲的兒子王樂天坐在對面的長椅上。

1986年出生的賈建青年齡不大，卻是個“老”村干部了。2011年9月，剛剛畢業(yè)的賈建青考到迂家園村做大學生村官，一待就是9年，其間，2014年開始以大學生村官身份擔任了3年村黨支部書記。2018年5月，剛剛回到鎮(zhèn)上沒兩個月，她又被派到上官村擔任第一書記。

大學里學中文專業(yè)的賈建青，每天臨睡前，喜歡把一天的工作和所思所想記下來。從2011年到現(xiàn)在，她寫下近26萬字的工作日記，記錄下駐村扶貧工作的點點滴滴。

“把指標讓給那些真正需要的困難群眾”

“2019年12月2日，星期一，晴。脫貧攻堅戰(zhàn)場上最大的‘攔路虎’就是精神貧困，想讓貧困戶脫貧，必須從思想上斬斷‘窮根’。這是今后扶貧工作的核心和重點。”

村里的年輕人黨琦前幾年因母親治病，花費了大量積蓄，一家人生活陷入困境。但小伙子腦子活泛，和幾個朋友一起跑市場，收購蘋果銷往廣州、綿陽等地。這兩年，隨著電商興起，黨琦也嘗試通過抖音、微視頻等平臺銷售蘋果。前不久，他還獲邀參加了京東在陜西舉辦的2020年商品對接會。

去年11月，黨琦主動申請脫貧。他對賈建青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能夠自食其力了，把指標讓給那些真正需要的困難群眾。”

賈建青后來在日記中寫道：“前幾天黨琦遞交了脫貧退出申請書。他說，不但要退出貧困序列，還要帶動村上其他貧困戶脫貧致富。”

“當時聽了黨琦的話心里熱乎乎的。”賈建青說，“貧窮并不可怕，怕的是頭腦空空，怕的是精神萎靡不振。”

2012年至2016年，賈建青連續(xù)4年被評為優(yōu)秀大學生村官。

“看到她，我對生活又有了一絲希望”

“2019年11月29日，星期五，晴。胡大嬸哭得昏天黑地，說她活得沒意思了……我對她說，接下來的生活我們一起扛，共同支撐這個家。”

瓦聯(lián)組66歲的貧困群眾胡愛玉，兒子患有精神疾病，一犯病就打人砸東西。去年11月29日19時，賈建青忙完一天的工作正在宿舍里和兒子視頻通話。兒子奶聲奶氣地說：“媽媽，我都兩個星期沒見到你了。我要明天早上就看到你。”賈建青還沒來得及回答，電話便響了。一名村民急吼吼地在電話里喊道：“賈書記，不好了，胡愛玉的兒子又犯病了。”

賈建青顧不上和兒子通話，披上衣服就往村里跑。等她和其他村干部趕到時，胡愛玉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，胡愛玉和兒媳婦都被打倒在地，兒子王萬軍跑得無影無蹤。

賈建青一面報警，讓人去找王萬軍，一面安撫胡愛玉，疏導她的情緒。

“建青那晚陪著我聊了大半夜。”胡愛玉說，“她和我兒子年齡差不多，陪我說話就像是女兒勸自己的母親一樣。看到她，我對生活又有了一絲希望。”

做通胡愛玉的工作，賈建青才回到宿舍休息。第二天早上一看手機，兒子給她語音留言：“你是個壞媽媽，你不愛我。”

賈建青哭笑不得，心里卻是一陣酸楚。但她暫時還顧不上去哄孩子。

匆匆吃罷早飯，賈建青就去找胡愛玉，協(xié)調(diào)把她家里的8畝蘋果納入縣上的千畝示范工程，由縣上統(tǒng)一安排技術(shù)人員指導，幫助提高蘋果質(zhì)量。另外，她又把王萬軍安排到村上的公益崗打掃衛(wèi)生，每個月能有600元穩(wěn)定收入。

“胡大嬸現(xiàn)在思想漸漸轉(zhuǎn)變過來了。”賈建青笑著說，“前兩天，她給我說，想開個廢品回收站，都到咸陽考察過了，就是沒錢。我告訴她，只要認準可以掙錢，我們就想辦法幫她申請無息貸款。”

2016年6月，賈建青榮獲黃陵縣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稱號。

從“死腰子拖著”到見義勇為

“2019年9月4日，星期三，晴。今天中午村上召開了道德評議會，迂衛(wèi)鋒被評為見義勇為道德模范。我心里懸了好久的石頭終于落下了。”

村里的貧困群眾迂衛(wèi)鋒48歲了仍單身一人，和70多歲的老母親生活在一起。村上安排他做公益崗保潔員，可他平日里游手好閑、干活偷奸耍滑，用當?shù)卦捴v“死腰子拖著”。其他保潔員都對他有意見。賈建青找他談了幾次話都不起作用。

“別人都在認真打掃衛(wèi)生，老迂不是躲在一邊休息，就是蹲在陰涼處抽煙。”賈建青說，“我覺得他思想上有問題，會影響到其他人的積極性。”

去年7月15日，天正熱得很。上官村召開公益崗保潔員考核大會。會上，賈建青宣布村“兩委”決定，辭退迂衛(wèi)鋒保潔員工作。當時，迂衛(wèi)鋒用眼睛狠狠盯著賈建青，足足有兩分鐘，隨后站起身來，摔門而去。

當天晚上，賈建青在日記里寫道：“晚上重讀《擺脫貧困》，‘為群眾辦實事，要扎扎實實，堅持不懈，久久為功。人民群眾是最實在的，他們不但要聽你說得如何，更要看你做得如何’。迂衛(wèi)鋒身上有缺點，但我作為一名黨員、一名村干部，不能放棄他，要幫助他盡快融入群眾當中。”

接下來的日子里，賈建青有意識地經(jīng)常到迂衛(wèi)鋒家。剛開始，她一進門，迂衛(wèi)鋒就立刻出門。他母親告訴賈建青，迂衛(wèi)鋒快50歲的人了，還說不下媳婦，思想有負擔。賈建青就幫他物色對象，前后說了幾個，雖說沒成，但迂衛(wèi)鋒的態(tài)度明顯好轉(zhuǎn)了。

再后來，賈建青幫著迂衛(wèi)鋒聯(lián)系外出務工，給他家果園裝防雹網(wǎng)，給他生病的母親聯(lián)系住院。慢慢地，迂衛(wèi)鋒在村里遇到賈建青會主動打招呼：“書記，吃了么？”

村民張玉萍笑著說：“衛(wèi)鋒一直都不愛笑。現(xiàn)在見人也會打招呼、問候人，還會咧著嘴笑了。”

一天，村民史小東被大卡車撞倒。正在自家果園的迂衛(wèi)鋒聽到呼救聲，第一個沖到現(xiàn)場，和隨后趕來的村民一起把史小東送往醫(yī)院。去年9月，村道德評議委員會全票通過，推選迂衛(wèi)鋒為見義勇為道德模范。

賈建青在上官村工作，愛人王強在雙龍鎮(zhèn)腰坪計量站上班，4歲的兒子樂樂住在田莊鎮(zhèn)侯莊村奶奶家，一家三口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一面。這次雨季提前，村上的干部都不能離崗。王強就帶著樂樂來看賈建青。小家伙不知道，媽媽晚上還要值班巡查村里路通不通、窯洞漏不漏水。吃完晚飯，樂樂就要被送回奶奶家，這陣子正高興地黏在媽媽懷里。

賈建青緊緊摟著孩子，不時摸摸他的臉，眼圈有些發(fā)紅。她在今年5月12日的日記中寫道：“人活著不是為了抱怨，而是為了奮斗、為了堅持，為了明天的太陽依然升起。工作雖然辛苦，但我要勇敢面對，為自己的青春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。”

今年3月，賈建青被延安市委文明辦評為“第一季度延安模范”；7月，她榮獲“黃陵縣優(yōu)秀第一書記”稱號。（記者 鄭斐）

（鄭斐）